第二十一集 时春宴 下

福昌伯府的宴会设于伯府的后花园内。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外宴的长亭毗邻后花园西北侧的景湖的西岸,蓝湛选的亭楼则是坐落在景湖的东侧。景湖的面积不大,湖上有由西南角湖畔长亭至东侧亭楼、由东侧亭楼至北岸绿地的两座九曲桥,东西可穿,南北贯通。

这边亭楼人头攒动,浩浩荡荡的热闹,自然引起了那边长亭里的人的注意。外宴上除了几个正醉心于品鉴诗句的人,纷纷走到亭栏边,往那边的亭楼处张望。

身为福昌伯府的长女婿,蓝涣自是要给岳家捧场,来参加这时春宴的。

凭栏远眺,蓝涣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幺弟。雪白的一条立于湖畔,正指着湖上的亭楼比划,与自己的丈母说些什么。

蓝涣长吁口气,湛儿也来了,果然一切安好!

虽然料到了,也打听确认过了,不看到人怎么也不能全然安心。

安了心的蓝家长兄微笑着悠悠哉哉地看着那边的热闹,看着看着,眨了眨眼,和幼弟一脉的长长黑黑的睫毛忽扇忽扇,忽而,他宠溺地轻声自语:“淘气!”余音未尽人已转身,与书童青时低语几句后,负手踱步,上九曲桥,往东而去。

却说这边蓝郡上君的当众献艺。

蓝湛说过开场套话后就行至长几旁,收长袖提毛笔,开始调制各色颜料。

观看的众人窃窃私语:

“他这在干嘛呢?”“调色?”

“他这是要表演画画?”“谁知道呢? ”

“应该是吧!”

“嗯,我看是!”……

在众人的议论猜测中,蓝湛快速利落地调出了他要用的全部颜色,放好画笔,直起身,轻抖长袖,放下了袖角。

众人安静地看着,暗自纳罕:怎么又把衣袖放下了?这是不画了?表演……完了?

摆着琴酒笔墨砚的梨木长几放置在亭楼靠湖畔一侧的窗栏旁。此时亭楼落地的木窗都大开着,窗框间是半腰高的红木护栏,轻纱窗幔都由金钩收于一侧,这会儿远望去,这亭楼就是近湖边的一座八角亭子。

满亭静寂,只闻风声。

在众人的纳罕里,蓝湛弯腰拿起了避尘,接着,白影一闪,亭楼里就不见了他的踪迹。

瞬间满场一片抽气声。微一愣神,众人急急地往外望,果然,蓝湛已站在湖畔广场上,俊逸挺拔,白衣胜雪。

有贵女娇呼:“这是飞过去的吗?!”

引起亭楼里一阵轻声笑闹。

大家正三两作堆低语谈论这位年轻的上君那好像了不得的轻功时,就听“仓啷”一声悦耳的脆响,顺声望去,是避尘出了鞘,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刚刚那声音是宝剑的剑鸣。

外宴长亭里正瞌睡着的人耳朵一动,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剑鸣?哪来的宝剑?”

噔——

金石般的琴音乍然响起,余音里还夹杂着悦耳的剑鸣。

聂大将军瞬间醒神儿。眼也不迷了,头也不蒙了,几个大步跨到桥上,伸长脖子望向声音来处。一湖的距离,中间又隔着一座亭楼,从聂峥的位置只能看到边角的白衣身影,聂大将军却还是用他那极佳的目力把人给认了出来。

“咦,这是曦臣那条小尾巴 ?”

小尾巴湛长臂一挥,避尘剑指亭中忘机琴,琴弦应指而震,悦耳的琴音又一次响起:琤——

放置于长几上的各色水墨跟着震荡摇晃,淙淙的水流碰撞声、低悦的剑鸣和琴声的余音混和一起,有种压抑着的宏大感。

正侧耳倾听的聂峥、魏婴同时一震。

这乐音让他感觉到熟悉,恍惚间仿若自己满挂甲胄立于校场高台,台下是将要统领出征的千军万马,身为统帅的自己,正在点兵。

此刻真正在“点兵”的白衣君子腰身一扭,执剑旋转,宽大的袍袖飞扬起舞,好似迎风飘展的旗帜,又似启航升起的船帆。旋转间,白衣君子出剑如电,剑锋所指,琴弦争鸣。

琮琤——

琤——

直到这会儿内宴赏艺的看客们才后知后觉地惊叹出声:“剑气弹琴!”

众人的嘴巴尚未合拢,就听另有锃锃的琴音响起,压着水花碰撞、避尘嗡鸣的声音震颤,缠绕着琮琮的尾音反复回旋,最后竟似糅合在那尾音里,一起嗡嗡地震颤着,蓄势待发。

将军点兵,校场嘈杂,有不懂纪律的新兵,有倚老卖老的混子,有副将出列,领了将军令,负责整顿军纪。令行禁止,风气肃清。点兵已毕,等待出征!

聂峥点头,暗道:果然是尾巴兄弟,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

蓝涣若是听到这句,定是会说:“我们这叫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是的,后加入的琴音是蓝涣弹奏的。

蓝涣看到蓝湛的比划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剑气弹琴,虽既难又妙,但剑气总是不及双手精巧多变,难免单调。所以剑气弹琴,还是要有另一人的配合才更完美。

蓝湛当然也深谙其理,但是,有他兄长在的场合,怎么会有“单调”?

蓝涣坐在亭楼外的九曲桥上,正对着绿地广场,透过亭楼的窗,能看到幼弟舞剑的模样。

“谁家的君子如此俊美,风姿秀逸,文武全才?”

蓝涣自问自答:“我家的啊!”

蓝家的君子正笑得一脸狡黠:都来了,很好!

校场点兵,整装待发,前锋先行!

微一提气,蓝湛轻身而起,剑气扫过,琴音渺渺,花瓣飘飘,蓝涣的琴音应和着响起,裹缠着那似有若无的渺渺,悠悠荡荡。

白影掠过花树间,足点花枝,踏香而行,悠悠荡荡的琴声陡然切无,瞬间的安静后,忽然琴音大起,叮叮咚咚—— 好似迅急的战鼓,在为探路的前锋助威壮胆。

穿梭于花林间的白色身影,好像那林间的精灵,不沾片叶,不染凡香,清雅出尘,绝美无双。

魏大将军不禁就有点痴,他想,这若是自己的前锋,自己大概会去和他交换吧!

“冲锋陷阵?放着我来!”

听着与白衣前锋小将军舞剑的节奏配合得浑然一体的琴音,魏婴乐道:定是常一起练习!

把随手拖来的黑漆红木桌摆到身前,魏婴看着白衣小将军舞剑的步伐,和着蓝涣的琴音,拍打起鼓点来。

“不输你!”击打着鼓点的魏大将军豪气冲云霄:“第一哥必须是我!”

一时间,琴音铮铮铿铿,鼓点咚咚锵锵,白衣君子于花林间腾挪翻转,花瓣簌簌飘落。

观看的一众贵女贵君夫人小哥们虽都看得目不暇接,惊叹蓝湛的身手着实不凡,却又都想,这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些刀剑功夫,是公子们的玩耍,心下并不觉如何。

众人正暗自品评,就见白影一晃,长剑闪着寒芒,直直地向着窗口刺来,坐在这边窗口的人立时被吓得娇声大叫,瞬间失了礼仪分寸,仓惶地起身,踉跄地逃命。

只在窗口人群的一起一逃间,刺出的避尘已收回,摆放在长几上的一个白玉空酒杯被剑尖挑起,飞出窗外。

众人皆是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剑不是刺向人的,刚在逃命的这下也不逃了,又都重回窗边落座,优雅斯文,像不曾慌乱失礼般,若无其事地继续观望。

银芒一闪,避尘剑身接住了落下的空酒杯,白衣君子腾身而上,一挑长剑,杯子又直直地飞于空中。脚尖交踏,蓝湛借力翻转,避尘挥舞,剑光如电,纷飞的花瓣间,有露水滴落,被空中的酒杯接个正着。

琴音琤琤大作,鼓点也越发急迫,挑刺劈砍,长剑破空声渐如龙吟,剑光交织,舞剑之人快得好似一道白影,在花林间来回穿梭,一时间花树林中,花瓣如雨,花露如雨。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本是仙神,何德能见?

众人正看得呆愣之时,铮铛咚咚两声琴音鼓点突止,突然的静谧里众人清晰地听到了杯子落在剑身上的声音,深沉短促的一声:铛。

众人惊呼:呀!

原来那玉杯已盛满了露水。

清冽悦耳的声音响起:“满堂花醉三千客”,白衣君子一推长剑,那杯花露就送到了不知何时搬了张小几在湖畔牡丹花圃旁的绿地上独坐着头排观看的聂国公世子聂峥聂明玦的面前。

聂大将军欣欣然,双手取过剑上的白玉杯,端至面前就欲喝下。

蓝湛轻轻勾了勾唇角,手腕一翻,避尘剑旋转着挽起剑花,蓝涣的琴音恰在此再起,琤琤清润,宛转悠扬,蓝湛反腕挥臂,应和着琴音朗声道:“一剑霜寒十四州”,手间旋转着的避尘轻扫过牡丹花圃,一朵盛放极艳的粉红牡丹断茎飞起,避尘剑势未消,继续旋转着扫向旁侧的聂峥,聂大将军反应迅捷,将双手捧着的玉杯向上一抛,同时身体后仰躲避剑锋,避尘从聂大将军的颈前扫过,剑尖将将贴着喉结划过,深寒的剑气让聂峥的脖颈一阵发冷,他愕然地抬头看去,仍不敢置信蓝曦臣的这条小尾巴会来攻击他!视线对上那白衣身影时,聂大将军却有些怔了,就见那白衣佳人翩然旋转,面若凝脂,唇如点绛,青丝飞舞,发带飘扬,眼波流转,飒爽出尘,仿若谪仙。

蓝曦臣的琴音悠然而绕。

徵位虚按,琴音入泛,空灵飘渺,清冷入仙。

聂峥犹在盯着蓝湛发怔,白衣谪仙已旋转回身。避尘收势重握入手,蓝湛一伸左手,正接住那只落下的玉杯。杯中的花露依旧满满,竟是半滴未洒。咚咚的鼓点里,蓝湛又出右手避尘,正将那朵粉红牡丹接于剑尖,看清花品竟是一朵酒醉杨妃,蓝湛哑然轻笑,一口饮下花露。

“可惜这杯不是「天子笑」,不然我倒真像了辣手摧花的君皇!”

想着,蓝湛一挑剑尖,酒醉杨妃向东南角的画屏飞去,避尘手中回旋,蓝湛也跟着腾空,一个蝎子摆尾空中回转,挥出一波剑气。剑气拂过亭楼窗边的长几,案台上那些调好色彩的水墨碗坛里的各色水墨齐齐激荡。

“国色天香人咏尽”,一剑穿过,酒醉杨妃立时碎散成瓣,不待飘零,就被避尘挑扬来的水墨冲击着,一起泼砸到了那块先前立好的画屏挂着的空画卷上。

琴音吟猱,那是大军冲锋,如百川到海,气势如虹。

蓝湛翩然于场内翻飞,挥荡的剑气带起一波波的水墨。挑泼出的水墨应和着冲锋的琴音,泼砸于白色的画纸上。

已安静了半天的人群这会儿才又开始了轻声讨论:

“这是用剑画画呢?”

“谁知道啊?” 

“好像是吧?”“我看是!”

“你看着是那是不是啊?”

“谁知道呢?”……

琴音再次高亢,鼓声密集热烈。

“独抱丹心待君侯。”

蓝湛将一只装满水的瓷坛拋于画屏上方,啪叽一声,避尘击碎了那漆釉瓷的雕花坛子,里面的清水淋洒在画屏上。画屏上的彩色水墨被水晕染,渐渐变了形状。几息之间,晕染开的色彩变了又变,有图案慢慢显露出来,竟是一幅蝶戏牡丹图。

围观赏艺的众人这刻的表情出奇地一致,两眼一口皆张大圆,生动地表达着一种情绪:

呆。

清风拂拂,花瓣飘飘,满园呆呆。

白衣君子收剑入鞘,闲步回亭楼,散坐于忘机琴前,左手执壶倒酒,右手轻拨琴弦,琴音松沉,如将军卸甲,轻松却又有些沉郁。

蓝涣的琴音又应和响起,琴音徐徐,温和悠长,如家人的抚慰,隽永温馨。

金钩垂落,窗幔飞扬,纱幔后抚琴品酒的雅客,哪个又会说他太过“公子”,对不住圣上的“君子”之封呢?

魏大将军搓手,挠了挠头,“校场点兵,大军出征,冲锋陷阵,国定家宁,美人不渝,”这一幕幕大戏他的鼓点都能和上旋律,插上一腿,可到这“卸甲归田,岁月静好”了……“这段不带我玩了……”

魏大将军咂摸咂摸,暗暗思索: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呢?

提笔蘸墨,太傅幺子在悬挂的条幅上笔走游龙,他边写边诵道:

“一绘牡丹贺春宴,再咏花王敬英贤。

愿我大魏河山好,有诗有酒谪剑仙。”

写罢落笔,蓝湛拿起酒杯,四下一礼,仰脖,咕嘟咕嘟喝尽。

啪啪的掌声响起,是在外宴上看人写字吟诗就打瞌睡的聂大将军,这会儿他双眼炯炯,一边大声叫好,一边热烈地拍着巴掌。

内宴的众人这才纷纷回神,也热烈地鼓掌喝起彩来。

“聂大郎怎么跑到内宴席位上来了?”金光善一边随着众人鼓着掌,一边暗暗打量,“这鳏夫大有价值 ,可惜……”

此时金光善若是向另一侧蓝涣所在的九曲桥上望一望就会发现,差不多外宴上的人都在观看这场表演,也就是说,亭楼外满是外宴上的外男,聂大将军也只是给自己找了个最佳观赏位置。严格来算,他并没有在内宴的席位上,算不上失礼。

金光善并没心思张望,他在鳏夫和王爷中徘徊,想了又想,终还是选择了魏枫眠。

“既然这样,就不能让二房单独和太尉府攀什么关系了,子勋是断不能配给那鳏夫的!”金光善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

金光善还在因永定侯与魏王结盟所以不能走太尉府的关系而觉得可惜,他却不知道,这会儿他的好儿媳已在心里打起了聂明玦的主意。

“聂大郎回来了……如果我做了大将军的夫人……”

偷瞟着聂明玦那伟岸的身形,魏厌离心下计算:“他是鳏夫,我是寡妇;他是公府世子,我是王府嫡女,还真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般的合适呀!”

动了心思,自然就会多关注几分。

若在平时,如魏大娘子这般自以为隐蔽的偷瞟那定是逃不过聂峥身为一等武将的敏锐五感的。但他这会儿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表演固然是精彩绝伦,他非常喜欢,触动他让他思考的,却是“将军卸甲,岁月静好”。

尚未到不惑之年的他,真的已走到“岁月静好”的戏幕了吗?

魏二郎站在一群外男中随着兴奋的众人拍着巴掌,眼神直直地定在抚着琴的白衣君子身上,愈发火热,渐露贪婪:“才发现这四弟媳居然有几分姿色!”

“「诗酒玉剑仙」!真真是「诗酒玉剑仙」啊!”亭楼里有人大声叫好感叹。

“各位姐姐妹妹,要我说,虽然这「诗酒玉剑仙」是真真的好,可我们要多谢谢的可得是晁郡王妃呐!若非她为大家推荐,我们哪有这大开眼界,一饱眼福的机会呢!”一位贵女娇笑道。

她身旁的一位锦衣小哥接口道:“唉呀小娘子这话说的是,不过啊晁郡王妃和宁郡王上君既是妯娌,宁郡王上君又是晁郡王妃的小姑,人家亲戚间亲密,自是比我们见识多,我们虽然要谢谢晁郡王妃让大家开了眼界,但这却也不是我们见识少,娘子夫人们,可是这个理儿?”

“那是那是!当然不是我们见识少!不过还是要谢谢晁郡王妃让我们开眼界嘛!不然我们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才艺!”

听着一片道谢声,王灵娇狠狠地攥紧手帕:这群贱人!

因在福昌伯府的时春宴上展示才艺是博得才名的好机会,每年费尽心思为宴会准备节目期望博得名声的人都有大把,今年亦是。

蓝湛这「诗酒玉剑仙」一出,便如一轮当空耀日,把其他人的萤火之光立时照得黯淡无华,全无了光彩。这些人哪能各个都心无怨恨全然欣赏?

本来这些怨恨、憎恶、不满的情绪针对的都是蓝湛本人,被这几人的话语提醒、挑拨,瞬间转了方向,都改冲向了王灵娇,“若没她的刻意撺掇,人家堂堂的郡上君又如何会出来抢咱们这未婚配的娘子、君子们的风头?呸!真真不是东西!”

偷鸡不成蚀把米,王灵娇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充血。她紧咬着腮,神色怨毒,恶狠狠地瞪着重新落座又在轻抚琴弦的白衣堂弟媳那俊美无俦的白嫩脸蛋,真是恨不得立时就扑上去划花了它。

那怨毒的目光强烈得犹如实质,抚琴的白衣君子却浑不在意。

蓝湛轻拨慢按,琴音脆美清幽,如山间小泉淙淙,如林间野花摇曳,诉说着山林的静谧美好,那是卸甲将军生活的家园。

“以为结束了吗?”蓝湛的视线扫过隐秘在人群里的阴毒的眼,“为你们准备的助兴节目这才开始呢!”

蓝涣微笑地听着亭楼里如海潮般热烈的掌声、称赞声,心情如同干渴的人灌了三碗沁凉的糖水那般润甜快活。他本已切音停手,准备收琴而去,甩甩衣袖深藏功与名,却听幺弟的琴音又响了起来。

蓝涣暗暗奇怪:湛儿为何还在继续?凝神细听,“咦?这琴音……”

琴音节节转高,走向激昂高亢。引得众人又都听得痴迷。蓝涣却觉得那清细的高音里似是杂了隐约的锐鸣,好像是内劲在拉扯琴弦的响声……他心下一转:湛儿这是要……?

蓝湛正欢快的在心中嘱托:“兄长啊,今日的收成,靠你啦!”

明明已出尽了风头却还不知足!那人也总是这般无下限地宠溺纵容!

金子瑶紧攥着手帕,恨道:“这该死的尾巴!”

金子瑶正抠着手指咒骂,就听“嘣”的一声,唬得他一抖,原来是那尾巴的琴弦崩断了一根,金子瑶正觉一喜,就见那尾巴身子摇晃,双眼一闭,向前倾倒,咣地一声,扑在了琴台上。金子瑶的喜悦顿时僵住,“这是什么情况?”正是满头脑浆糊,就听亭楼外响起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阿湛!阿湛啊!!!”

亭楼里的众人都被这响彻整个伯府的哭喊声震住了,呆愣间,就见一着暗云纹蓝薄绸衫文士打扮的白面青年双眼通红,嘶喊着“阿湛你怎么啦!别吓兄长!!!”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那人几步就冲到了倒在琴台上的白衣人的身旁,不可置信地看着趴在那一动不动的自家弟弟,好似失了力气般,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小凳上,捶胸顿足开始哭嚎:“阿湛啊!我可怜的阿湛!!!天杀的王府是缺童工吗?!走水还不给休息!天天干活还不给吃饱饭!啊我可怜的阿湛啊!天杀的魏王府欺负死人啦!……”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端坐在亭楼中的魏王妃虞紫鸢。虞王妃面色铁青,嘴角抽动,半晌,她才生硬地扯出一抹笑,从座位上起身,款步至满面涕泪哭嚎不休的蓝国公世子吏部尚书蓝曦臣的面前,深深一揖,开口道:“蓝大郎君……”

“就是你!就是你这隔了房的长辈不慈!用童工啊!不给饭不给休息!啊我可怜的阿湛啊!被魏王府饿得瘦成了一根丝线的我的可怜的阿湛啊……”

虞王妃刚开口,就被蓝大郎的哭嚎泣血给堵了回去,近距离被这犹如惊雷暴雨般的哭嚎轰着,虞紫鸢顿觉脑仁嗡嗡的,也算是和前日早朝上的皇帝有了深切地同感。

护弟的蓝大郎的怒火,持续在时春宴上翻腾着,席卷了福昌伯府的每寸角落……

有人趁着热闹抱起了趴在琴台上的白衣君子,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

闭着双眼的白衣君子疑惑着轻问:

“兄长?”

第二十一集 时春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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